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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光有及 第8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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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我又一次在梦魇中惊醒。

浑身是血的李昀,再一次出现在我的梦中,朝我伸出那只残破的手。

我在梦中喊不出声,只觉得胸口发闷。

醒来时,天色未明,窗外一片灰蓝,冷汗已将衣襟浸透。

我心中只浮起一个念头:

—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再这样下去,先撑不住的人,是我。

而且,我也是真的,不愿他再被人冷眼嘲弄。

他曾为这片山河浴血奋战,不该被讥笑到这般地步。

哪怕再恨,我也不愿再见他如此。

更何况,我与他之间的账,早已清算干净,他已经赔给了我。

至于他想要的别的什么,我既不清楚,也不想再去探究。

我告诉风驰:“下次再看见李昀在府外徘徊,叫他进来吧。”

风驰微微一愣,说:“爷……他现在就在呢。”

我闻言也愣住,愕然过后,心里泛起说不上是哪一类的惆怅:“那就今日。你将他带去前厅。”

“是。”

风驰退下,脚步声渐远。

我站在原地,发了一会儿呆,才缓缓迈步,朝前厅走去。

走至廊下,恰好与李昀打了个照面。

他见了我,露出一个极轻的笑。

那笑容不甚明显,却是真心的,眼底藏不住的欢喜,就那样赤裸裸地写在脸上。

我侧了侧头,不动声色地吩咐:“去沏一壶好茶来。”

然后示意李昀进前厅入座。

坐定后,我抬眼,正看到站在厅外的春生与风驰,心中继续浮起那种难以言明的滋味。

我真的觉得很累了。

从那滔天恨意中挣脱出来,已经用尽了我太多力气。

我现在只想快点将京里的一切收尾,然后回到南地去,守着家人。

我转回目光,看向李昀有些僵硬的坐姿,直截了当地问:“你一直跟着我,到底想说什么?”

李昀冲我牵起嘴角,有些试探地柔声说道:“我前几日去求了一位御前的老大夫,他说可以看看你的眼睛。”

我一愣,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撩了一下。

有一瞬间,几乎无法控制地生出一点期待,那种久处黑暗的人听到“光明”一词,便不由自主伸手去抓的本能。

可我旋即压下那点荒唐心思,并厌恶他提出这等话来撩拨我。

他可知,那老大夫的“或许能治”,落在我耳中,却比宣告绝症还叫人难受。

得了绝症的人,自会偷偷幻想着奇迹,可若真有人当面与他提起,便成了最残忍的安慰。

我不需要希望。

“你不必再寻了,”我语气平静,“我府中大夫早已看过,所中之毒,唯有一味可解——霜岚草。”

我顿了顿,垂眸道,“那草生于高山之巅,花色如霜,隐于云岚之间。寻常之人,无缘得见。”

这话是我信口胡诌,不愿再和他多费口舌,只求他听后能知难而退。

却不想他神色一震,竟立时站了起来,眼中像点燃了火光:“当真?”

我怔住,撇了下嘴,不自然地说: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
他满眼惊喜地看着我,眉梢都染上了喜色。

“我去,”他说得急切,“你等我,我去将那草摘来。”

我没有应声,不知怎么回答,我不过是想将他支远些罢了。

不愿再看他带着那副形销骨立之躯,执拗地跟在我身后。

每每见他如此,我心口便像是被什么揉住,一下一下,令人烦躁。

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。

或者说,我如今只想求一份清净太平,不愿再受牵动,不愿再心软。

可看李昀起身就要走,那神情竟像立刻便要启程,我还是下意识轻轻唤了一声:“诶——”

我不知自己那一刻的神情如何,只觉喉咙有些发紧。

他眼中亮光一闪,像被我这声唤住,几步折返回来。

他低着头立在我面前,声音低沉而笃定:“我虽是个废人,但我一定有办法将那花取来。你等我。”

他的目光牢牢地落在我脸上,像要从我眼中找什么答案。

我张了张口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
他忽然又笑了,笑意清浅:“别担心,有你等着我,我一定不会有事。”

我目送他离去,久久没有挪开眼睛,想骂他是傻子。

除非这世上真有神仙,不然我的眼睛,早已无药可救。

我都已经认命了,他又何必这样追着不放。

转眼,已是一个半月过去。

院中郁金香盛放,姹紫嫣红,花团锦簇。

如此美景,本应叫人心生欢喜,可我心头却总缀着一丝隐约的愁绪。

无论我在忙些什么,它总能趁隙而入,悄悄掠过心底,如风拂水,不留痕,却久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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