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,死了个朝廷派来的矿监,他这十年的经营也要付诸东流。
他为自己筹谋筹谋,怎么了?
那些参与殴杀矿监的矿工,论律亦是谋反,横竖难逃一死,自己还为他们挑了个清净的死法,在睡梦里被泥流掩埋,清清静静,一了百了。
就这样还要被朝廷派来的御史揪住不放吗?
周文昌有些不甘心地想,他运气再差,总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吧?
他答说:“大人,我年逾而立,岂能再如少年时?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乐无涯抚摸着唇上痣,“我只担心,火·药都不曾寻得,万一此刻就炸了,这山下官兵,包括你与我,岂不是都要葬身于此吗?”
他的声音清越,足可穿越雨幕,传到外面那些尚且心存侥幸的官兵耳中。
周文昌含笑道:“……若宪台忧心,可以先回丹绥,下官坐镇在此,您尽可宽心。”
“他们还没回来呢,我要带着汪承、小纪一起走。”
“好啊。”周文昌从善如流,“一起走,路上有伴,下官也放心。”
……
在乐无涯与周文昌言语交锋之际,小连山上,已是杀机四伏,险象迭生!
汪承拉着纪准,一个偏身,躲过了横劈下来、裹着雨风的刀光!
虽说兵头儿下了死命令,务必活捉,可这些兵丁到底是手上沾了三百矿工的人命,眼下追红了眼,哪儿还顾得许多?
汪承到底不是全盛的状态,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与阵阵眩晕,将纪准狠狠往前一推,自己回过身去,用佩刀轻巧一拨,荡开袭来的刀锋。
面对着对方身体露出的大半空门,他犹豫片刻,还是没有下死手,反过手来,刀柄反转,狠狠撞向那人肋下!
眼前兵丁的肋骨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响,嚎叫一声便晕了过去。
汪承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,缓过耳鸣,便睁开眼来。
……他这事儿挑的,好像太成功了点儿。
只不过,这些官兵失态到了几近疯魔的地步,实是可疑。
经过这一番生死奔逃,纪准倒是与他结下了些患难情谊。
他伸手搀扶汪承:“我说,你没事吧?”
汪承摆摆手:“无妨。”
纪准仓皇四顾,想察看有无其他人追来,但目光一转,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几十步开外的歪脖子树上,正望着他们的方向。
纪准心头一喜一热,险些脱口唤出“大人”二字来。
裘斯年身形宛如鬼魅,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,朝着一个方向疾步而去。
纪准忙架着汪承跟上:“走!”
汪承问他:“哪里去?”
“先走着!”纪准胡乱应付道,“总比在原地待着安全吧?”
裘斯年本来想带他们去他发现断裂人腿的地方,看他们能不能发现更多碎尸残骸。
没想到,他刚靠近那片灌木丛,便见一个身影冒雨顶风地伏在地上,不知在刨挖什么东西。
裘斯年擅长隐匿,无声无息地就近掩藏了行迹,暗自观察。
而纪准与汪承随后便到。
纪准再心慌,长门卫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,一把薅住汪承,与他一起躲在了一洼积满泥浆的地坑中,只露出脑袋和双目,悄悄窥看。
汪承眯起了眼睛。
他很擅长记人。
这个朝天撅着腚的家伙,似乎是周县令的亲随,在他审案时,一直立在他身侧不远处。
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,这人从地下刨出了一只由油布紧紧裹着、封口严密的箱子。
他把箱子背在背上,又从腰间抽出了一卷羊皮纸绘的图。
若乐无涯能看到这幅图,便能发现,这图正是那山势水形图的副本。
……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注着发生二次垮塌的风险点。
确定了位置后,此人收起图纸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进发。
汪承早已缓过了那阵晕眩,和纪准一起蹑足跟上。
那亲随抵达了一处隐蔽的穴洞,手脚并用地钻了过去。